12.

          

「欸!起床了啦!妳今天不是要去台北車站練吉他?」鬧鈴聲響個不停,我把耳朵塞進枕頭,瞌睡蟲佔領了我的理智。

「都已經九點了耶!明明昨天11點就睡了不是嗎?」我搔搔頭,微瞇著眼看到二月雙手插在腰上,好像一位大嬸在對小孩子說教似的。

「我不去啦!幫我按電話,我要跟小呆說一聲。」閉上眼,想睡覺加上這樣跟二月獨處會讓我心情愉快,何樂而不為?

「但妳們不是快要表演了嗎?」二月納悶的問我。

「反正這次票選出來,是翔要獨奏,我合奏的部份很簡單,明天再去練一下就好。」

「喔」二月突然想到什麼一般:「那……等妳睡飽來一起看小呆借妳的一公升的眼淚

我疑惑的張開眼,二月用很耀眼的笑容提議。這小子什麼時候對這部片子有興趣了?前幾天小呆一直跟我推銷,我只好應付應付的拿回來放著,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想看的欲望。

「可是我對那種片沒興趣。」我皺皺眉。

「反正也閒著無聊阿!」二月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遞給我:「我按好了。」

我跟小呆敷衍一下後,一轉眼二月已經跑下樓,又咚咚咚的跑回來,手上多了兩個麵包。

「其實我已經看過了,是真的很好看,小呆借妳的時候我就一直想推薦妳看,卻又怕妳在忙」二月啃著麵包說。

一公升的眼淚不就是一個女孩得絕症的故事嗎?這種噁的稀巴爛的連續劇並不是我的調調!殺來殺去的武俠片才適合我嘛!

「光聽名子我就不想看了。」我吊了一下白眼,一定是一直哭的場面。

「不管不管啦!」二月逕自打開電視,把我放在桌上的DVD放進機器裡。

「你越來越任性了喔!」雖然口中這樣說,心裡卻覺得甜甜的。

我倒是沒有阻止他,出去刷牙洗臉,回來時二月已經坐在我書桌的椅子上,瞧了一下電視,一群人正在打籃球,正巧吸引住我的目光。

「喔?她們也打籃球?」我隨手拿起麵包,坐在床上。

「那個是女主角。」二月指了一個短髮女孩,約莫高中的年紀,挺漂亮的,她叫亞也。

其實,一公升的眼淚並沒有想像中的濫情,雖然女孩的長相讓我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廢話!哪有這麼漂亮的病人?,不過故事是漸進式的方式進行,她的病會越來越嚴重,從原本一直摔倒,到只能躺在床上,就連握筆都不行,當我看到亞也在雨中對男主角喊著:「為什麼是我?」我整個眼淚不自覺的流出。

「生命是要值得珍惜的。」二月有著濃厚鼻音,這樣對我說。

我想到,社會上,有人憂鬱自殺,有人自暴自棄當街友,我們能夠幫上什麼?要墮落,我們也幫不了,人有不同的命運,明明生命可以很精采,卻被自己的心牢禁錮住,那為什麼有些人可以這麼堅強面對自己?縱然,過程也已流了所謂的一公升的眼淚。

 

除了中午,二月下去偷兩碗泡麵以外,我們都一直守在電視前,到了晚上六點多,天漸漸暗了,我才揉著酸腫的眼睛打開電燈,二月把DVD拿出來:「先看到這一個段落,剩下的下次再看?」

我點點頭:「二月……我問你喔……你會珍惜我嗎?」

亞也都如此珍惜生命,那你呢?二月?我知道我們的相處不可能永遠,如此,你會珍惜我嗎?

我還想多說這一段,但我沒說。

 

 

「妳是我最值得珍惜的。」二月的鼻音還是很重。

 

我帶著淚光,微笑。

                                                                                                             

為了二月那句話,我臉上一直掛著傻笑,連我自己都覺得離小呆的境界似乎更近了!

說到小呆,因為上高二選類組要分班的關係,我、小呆和翔雖然都選擇一類,但是不同班的機會還是很大,幾乎原班級只有兩個人會同班,我們三人約好在分班表出來的這一天,一起到翔家用電腦看分班的結果。

我早到了幾分鐘,先按了電鈴,翔從樓上開了門,然後下樓陪我一起等小呆,我和翔有點僵硬的打聲招呼,之前吉他集訓雖然還是有見到面,不過翔因為有獨奏的部份,他都逕自到角落默默練習,所以那時還不會那麼尷尬。

「你獨奏部分練的怎樣了?」我故作輕鬆的問他。

「還可以。」

正當我們都沒話題的時候,小呆正巧出現,只不過她旁邊多了個男生,跟我們差不多年紀,有著褐色直髪,包裹牛仔頭巾,眼睛閃著淡藍色光芒。

「嘿!你們都到囉?」小呆開心的說:「他是我隔壁鄰居,念的是服裝設計,等等我要順便去買衣服,就一起把他帶來了,你們應該不介意吧?」

我們都知道小呆所謂去買衣服都是買來網拍的,她很會搭衣服,倒也賣的不錯。

那個男生向我們點點頭,說:「我是邱克弘,打擾你們了。」

我們一起走進大門,我見到二月恍神還在門外,疑惑的叫了他一聲。

二月?!

「啊!抱歉。」二月搔了搔頭,趕緊跑進來。

 

來過翔的家許多次,對我們都不陌生了,今天他爸媽上班並不在家,我們更加自在的走往翔放電腦的房間。

「我已經連上我們學校的網站,但我敢保證我沒偷看!」翔坐在電腦椅上說,我和小呆簇在他旁邊,邱克弘在房間外等我們。

「你的保證又不一定有用。」我忍不住調侃他。

說完,我們都笑了。

「好啦好啦!!我們快點祈禱可以再同班吧!」小呆笨笨的閉上眼,我和翔不約而同往她的額頭巴下去。

「不用祈禱也可以同班啦!」我很肯定的說。

「那……我點進去囉!」翔看了我們一下,對著分班表點了一下滑鼠左鍵。

我們其實都緊張的要命,我不自覺握住小呆的手,雖然就算不同班還是見的到面,但終究友情有淡掉的一天,更何況還有更多蠢事等著我們去做啊!我們要一起整老師,一起畢業旅行,一起踏著墾丁的沙灘呢!

翔把捲軸拉到我們原班級,最先出現的名子是我,我被分到平班。

「我呢?」我感覺的到小呆把手握的更緊了。

也是平班!

「就剩我了。」翔噓了一口氣。

假如我和翔不同班,那他一定會很難過吧……但這樣何嘗不好?他一定可以忘了我,我們也可以不用這樣尷尬的見面,不是嗎?這時我想起翔對我的關心,對自己剛剛的想法感到羞恥。

卷軸慢慢移動,我看到翔的名子。

 

張辰翔,溫班。

.

幾乎是看到他名子的那一刻,翔衝出房門,差點撞上邱克弘,我立刻追上去,微微瞄到二月站在邱克弘前面,他們……在聊天?!不過這念頭只維持一秒,更沒心思去理二月,我用盡畢生以來的力氣要追上翔。

追上了要跟他說什麼?別難過嗎?靠,這樣很欠揍。安慰他只是在隔壁班嗎?我真想揍自己一頓。我心裡知道翔為什麼會這麼激動跑走的,但我找不到適當的用詞跟他說話……

跑沒多久,翔突然停了下來,呆呆的望著101出神。

「翔……。」我喘完氣後才擠出這個字。

「都結束了嗎?」翔緩緩的說。

「沒有!我我們只是在隔壁班啊!」

「就連我跟妳的友情都要剝奪嗎?」我看到他眼角的淚光。

「翔!」我拉住他,認真的看著他:「我們總有一天一定會分開的,現在只是分班,我們都還是朋友!永遠的!」

說這個話的同時,我有點小小心虛,假如我和小呆也不同班,我一定也會難過,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並不會絕望!

翔苦笑一下:「是該放下的時候了吧?」我不知如何回答他。

 

後面幾天集訓,翔不跟我和小呆講話,讓我不知所措。

「會不會他在吃醋我們同班啊?」小呆自以為擔憂的說著。

白痴!!!!!!!!!!

 

我不習慣這樣的翔,要是我們都還是朋友該有多好?要怪翔嗎?不……我想起美恩跟我說過:『妳就是有這種魔力,不管跟誰相處都不會有尷尬存在。』他錯了……現在的我,不管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我和翔的相處氣氛。我懷念我們以前一起看NBA的情形……我懷念那個開朗又帶有邪邪的笑容的翔……

 

除了心煩意亂,我也不知該怎麼做才好。二月也變的怪怪的,常常望著我發呆,連我都覺得變態了。

「二月,幹麻一直看我?」我問著正在對我發呆的二月。

他瞬間回神,搖頭加揮手:「沒事沒事!」

沒事才怪!

「好啦!其實我想要跟妳說一件事。」我有沒有看錯?二月竟然在害羞?他正紅著臉說話。

什麼事?

「ㄜ…………就是……那個……。」他恩了半天,我懷疑他是不是要大號。喔!抱歉!我不該這麼沒氣質。

你到底要幹麻?

「要不要去看個電影?」他把臉摀住,指縫間閃著亮亮的眼睛說。

這時我的嘴巴張成O字型:「你再說一次?」

「去看電影啦!」二月乾脆把臉埋起來。

我噗嗤的笑出來,忍不住調侃他:「你這是要跟我約會的意思嗎?之前是誰說不能接受我的?」

他把頭抬起來,脹紅著臉:「就只是看電影嘛!」

「那我可不可以說,假如不是跟男朋友出去,我是不跟男生出去看電影的?」我假裝很認真的問,一方面覺得他的反應一定很可愛,一方面想試試他的心意,雖然不知二月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改變,內心還是感到喜悅。

「不可以!妳一定要跟我去!妳不能拒絕我。」

「憑什麼?」

「憑……妳喜歡我!」瞧他說的如此氣壯,臉還是紅通通的。

我哈哈大笑:「你又知道我喜歡你了?」

「妳之前跟我告白過啊!」

「說不定我移心別戀了呢!」

「我認識的小丁,是最真誠的,我相信妳……。」

他那說話的眼神,讓我收起笑容,心跳掉了幾拍,這個感覺叫做心動。

「小丁。」

「恩?」

「對不起……之前那幾天讓妳那麼痛苦,我不該那麼狠心的。」二月緩緩的說,我緩緩的聽:「但我真的怕妳受到傷害,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離開,不過我願意用所剩的時間,給妳最美好的回憶,那麼。」

他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我心臟砰砰的亂跳,他說:「妳願意當我女朋友嗎?就算我離開,妳也不後悔?」

我很傻,無怨無悔,點頭答應,只因為這個答案是我最想要的,這段愛情是我最想要的。

我忍不住掉淚:「你到時離開會永遠記住我嗎?」

二月幫我拭淚,手心好溫暖:「當然。」

我一把抱住他,用力的捶他背:「該死的!到現在才肯接受我,騙走我那麼多眼淚!」

「我告你家暴喔!」他把我抱的更緊:「用電影賠罪?」

「你又沒錢!」

「但是是我約妳的啊!」

唉呀!這臭小子!

 

我換上一件水藍色牛仔褲搭白襯衫,和二月到信義華納看電影,我們選了扶桑花的女孩,下午兩點場,現在中午12點而已。

「先去吃個飯吧!」我捏著電影票,收進口袋,我的心情沒有如此輕鬆過。

我們去新光三越地下室吃了碗不太好吃卻挺貴的肉圓,鮮紅色的肉讓我覺得噁心。

「這是宜蘭特有的肉圓,吃下去沒關係。」二月這樣安慰我。

我幾乎把整碗的肉圓餵給二月吃,另外又叫了一碗甜不辣,但肚子還是感到有點餓。

「我們去吃瘋薯。」我突然想到這個好吃的東西。

「瘋薯?」二月幫忙把垃圾集中在碗盤。

「就是那家店的名子是愛爾蘭瘋薯,雖然有一點點貴,不過我覺得很好吃,以前我媽帶我去吃過。」我站起來雙手插在腰後,開心的說著。

沿途看了一些街頭表演,很湊巧的,之前來時有兩個唱歌很好聽的女生今天也有來,主唱的女生是個盲人,卻有副好歌喉,聽到她在唱你是我的眼,幾乎會令人感動到雞皮疙瘩。

「她唱歌好有感覺。」二月感動的說。

「恩。」我掏出口袋剛剛找的零錢,走上前投贊助箱,聽見了吭啷的聲響。

「要是她們有吉他伴奏會更好。」二月滿懷希望的看著我。

「你彈啊。」我嘲弄似的說。

 

我們懷著剛剛聽歌的感動,買了份起司薯條,灑上海苔粉,坐在附近的桌椅和二月共同享用,咬住薯條的那一刻,又是另一種幸福感。

「妳很喜歡吃馬鈴薯?」二月也拿起一根薯條吃。

「摁摁!我爸媽帶我吃過一次就不吃了,他們不喜歡太過英式的食物,我反而自己常常來,通常是和翔……。」想到這,鼻頭有點酸。

「小丁……過一陣子一切都會過的。」二月握住我的手,說。

翔和我住的近,有時會一起約來這吃薯條逛街,甚至兩個人帶吉他來這裡練,還有人以為我們是街頭表演的,問我們贊助箱在哪。

「就像我們之間,也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了,不是嗎?」二月把手握的好緊好緊。

看著二月,我微笑起來:「好啦!」

同時突然想一個問題:「二月,那為什麼你突然改變態度?你剛開始不是拒絕跟我在一起嗎?」

「ㄜ……我被妳的誠意給感動了。」二月不誠實的眼睛眨啊眨,我也懶的破壞難得的寧靜,隨便應諾一聲,二月也就沒再說什麼。

他剛剛那句話,像是唸稿,是有人敎他怎麼回答嗎?

 

我們又去買了幾包零食和飲料準備偷渡進去吃,我堅持著看電影必吃東西的原則,對華納禁帶外食的規定感到憤慨,我把食物裝進預先準備好的袋子裡,滿足的進到電影院。

其實是二月推薦看扶桑花的女孩,電影是在描述一群鄉下女孩為振興家鄉經濟,努力學習草裙舞的故事,劇中籌資女孩們練草裙舞的老闆是由演過日劇醫龍大壞蛋院長的演員演的,兩部戲所擔任的角色性格相差好多!害我看到他在扶桑花裡搞笑時會一直聯想到那個壞蛋院長,2個小時裡有好幾次差點很沒品的笑出聲來。

不過,後來二月出了電影院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顯然他沒看過醫龍。

你這死小孩,幹麻每次都推薦這種電影啊?其實我這是一語雙關。

「因為看到預告片還不錯啊!」他的聲音哽咽的厲害。

我望向他,看到他紅腫的眼睛,不禁哈哈大笑,路人用怪異的眼光射向我。

「幹麻笑!」二月揉著他的眼睛說。

越看越覺得好笑,但基於等會說不定會被當成精神病抓走,我忍著笑,繼續看二月可愛的舉動。

一陣風徐徐吹來,台北沒有所謂的星空,倒是有不太亮的月亮,甜蜜就是我現在的心情,但這種幸福能維持多久?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安哥&白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