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流浪的小笨貓

2.

每天放學，打發掉那些恐龍妹之後，美恩會開始跟我講一些他們家庭的事，他的國語也變的越來越好，我也大致瞭解他在說什麼了。他爸爸是一個資訊業外務員，常常被分發到世界各國工作，在他幼稚園以前已經搬過2個國家了！但這次在台灣比預期的還待的更久。

「台灣是個好地方！很不想離開……，」夕陽照在美恩的金髮上：「而且我是在這裡認識妳的......。」

「少噁了你！」我敲了一下美恩的頭，說真的，假如哪天他離開，沒人可以讓我損，還真有點不習慣，好啦！聽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有點給他小小的感動。

他媽媽在他還沒搬來台北的時候就過世了，是因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愛滋病！那時候還小，只知道這種病很可怕，一得就會死的那種，而且對於我這種養尊處優，全家只有我一個小孩的大小姐來說，很難想像沒有母親的日子，所以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我被嚇了一大跳，但在美恩臉上，找不到絲毫難過。

「難過有什麼用？」美恩淡淡的笑著看著我說：「但這件事我只跟妳說！千萬不能跟別人講喔！」我拼命的點頭。

他本來還有一個哥哥，但在他搬來台灣的第一年也去世了，反而說到這裡，他緊握著拳頭，一絲痛苦閃過他臉上，但隨即那淡淡的微笑又回復在臉上。

看到他這樣，讓我有股想保護他的衝動！好吧！我承認我當時真的很像他的哥哥，他在學校遇到什麼困難都是跑來找我。

＊    ＊＊＊＊＊

「第一個男孩的故事，就這樣子。」婦人喝著熱開水說。

「阿？」本來手在鍵盤上飛舞的女人，鄧時楞住：「這麼少？」

「是阿！」婦人望著窗外：「後來升國中的暑假，美恩就搬家了，從此沒再聯絡。」

「等一下！他們之間真的沒再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女人說：「這樣的開頭我不能接受。」

「我只知道，她當時很喜歡美恩，日久生情吧……而且，那時候她哭了三天三夜。」

「沒去挽回？而且，為什麼不再聯絡？」

「這……」婦人歪著頭，想了一下，說：「我就不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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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可以說是我的黑暗期，我把頭髮留長，不再像以前那樣大聲說粗話，天天往圖書館跑，讓教科書壓垮我，不讓自己有時間喘氣，從國一開始就一直是全班第一名，我也不跟其他人說話，就算有人問我問題，我也是以最簡單的答案回答，我是被孤立的一份子，每個人都把我當成怪胎。

「丁鬱音，教務處找妳。」

「恩。」

「丁鬱音，今天妳擦黑板喔。」

「恩。」

「丁鬱音，中午我和妳抬飯菜？」

「恩。」

「丁鬱音，妳頭髮太長囉！」

「恩。」

「丁鬱音……丁鬱音……。」

「恩！」

我簡直把自己封閉起來，不讓別人進入自己所建築的堡壘，國中，就是這樣度過的，後來也因為這樣，考上一間不錯的高中！

讓我度過黑暗期的，就是高中。

高中我考上景美女中，如我所願，是間女校，原本沉默的我，上了高中竟然大大轉性！

「丁鬱音早呀！！我叫王如琳！叫我小呆就好！哈哈哈……。」一個有著嬰兒肥的小女生對我傻笑著。

「恩。」

「小丁呀！我可以這樣叫妳嗎？哈哈……。」又是傻笑一個。

「恩。」

「小丁阿！我們一起去專科教室！」

「恩。」

「小丁！妳在偷吃什麼？！！美綠巧克力！！被我看到囉！」就當我要把巧克力收進抽屜的那一剎那，小呆一把搶過去，偷咬…….不！是光明正大在我面前吃了一口！天啊！這是我最愛的巧克力耶！

「哈哈……好好吃喔！來！」小呆瞬間從她口袋掏出一條名治巧克力，毫不吝嗇的剝了一塊給我：「算是跟妳交換巧克力！」

這是三年來，第一次有人送我東西吃，或者是說，交換。

「小丁？？妳在發什麼呆阿？」小呆噹了一下我的頭，本來在發愣的我突然醒過來，眼前一片模糊，看到有水滴在我的黑裙上，原來是我自己在哭。

「呀阿阿？？小丁妳怎麼哭了？！」小呆很緊張的拿出她的『舒潔』遞給我。

「謝……謝……。」這也是三年來，我盡最大的力量，說出這句話，盡最大的感激，去感謝一個人，雖然小呆她只是純屬想跟我這個怪胎做朋友，但她的死纏爛打，讓我有種，跟這世界還有種關係的感覺，至少我沒被忽視，至少有人想跟我交朋友，至少我不是環境的背景！

從此，我跟小呆變成無話不談的朋友，一起加入吉他社，固定星期一背著吉他到學校，放學一起上社課，再一起坐公車回家。

「呆……為什麼開學那時候妳那麼想跟我當朋友阿？個人覺得自己有夠怪胎的耶！」公車一個轉彎，我緊抓著拉環說。

「ㄜ……因為那時候看到妳都不跟人說話呀！有種使命感要讓妳復活！哈哈……。」小呆做出超人的姿勢，配上她的傻笑，我深深懷疑超人的形象已經毀了。

因為小呆，我開始跟班上其他人說話，重回國小的那種『男兒本色』，卻因身在景美，到處是人山人海的女生，當然把塵封已久的髒話繼續塵封啦！不過我的豪氣也交到一些朋友。

首先是開學坐我前面的女王！她好可怕，畫漫畫是一流的，常常畫很性感的畫，本來不會畫畫的我，看著看著，也開始向她請教。有一天，在陽光普照的大晴天裡，我正努力嘗試畫人的臉型。

「欸，小丁阿！我有一件事要告訴妳喔！」

「恩。」我隨便敷衍幾句，臉形正處於危機的狀態。

「就是阿~~我有一個女兒喔！」

「恩，」恩，有一個女兒，我想著，突然，一個大驚讓我整個跳起來，桌子差點被我撞翻。

「女兒？！」未婚生子？？？？？？？

「是阿！我的女兒，伊夜！」女王在她座位旁邊對一個透明狀的空氣摸頭，恩，應該是頭。

「妳好可怕。」的確是很可怕，女王還一直跟我講有關她女兒的故事，還有自畫像喔！剛開始的我是三條線加冒冷汗，聽到最後竟然加入討論！聽說伊夜是某個國家的公主。

「公主喔……那我兒子是總裁！哈哈！」我的臉上竟然出現跟小呆一模一樣的傻笑！

「啊？」換女王三條線了。

「我決定了！本人我也要一個兒子，既然妳女兒叫伊夜，那我兒子叫二月！剛好跟我生日同個月份耶！」女王傻愣愣的看著我胡言亂語：「我兒子很帥喔！他第一志願是成功高中！決定了！我一定要讓二月穿成功的制服！」

我坐回位子，拿起筆繼續畫著我的臉型訓練。

剛升上高一的十月，我的兒子因為莫名奇妙的玩笑誕生了！故事，或許就是這樣開始的……。

吉他社在我們學校是個大社，光是我們班就有七八個是吉他社的，翔就是其中一個。

若要仔細描寫翔，我只能用帥氣兩個字形容！我的個性是野，他則是帥！頭髮抓成刺蝟頭，夏天再怎麼熱、教官再記他多少隻警告，他總是穿黑色長褲，死命不穿裙子。臉型就是天生的俊。尤其他拿起吉他，一邊自彈自唱一首首的情歌的時候，簡直快迷倒在場的所有女生！他也大方承認：「我喜歡的是女生，小心被我看上！」說完還露出邪惡的笑容。

「請問……妳們是我們班的嗎？」翔在上完放學的社課的時候問我和小呆，我點點頭，小呆愣了好幾下，翔繼續說：「有沒有在看軍曹？」

「蛤？」我說，個人覺得他的台詞正常來講是要問我們家裡是住哪裡，有沒有順路之類的，我覺得是作者打錯台詞了！

「我說~妳們有沒有看過軍曹？」他露出興奮的表情。

「我很喜歡裡面的Geroro耶！」小呆突然也興奮起來。

「我也覺得！他真的超可愛的，尤其他跟夏美大人相處在一起的時候！」翔超級興奮的。

「對對對！你有沒有看過他害羞的表情？」小呆也超級興奮。從此，我和小呆一起放學的日子多了翔。

在某一天去台北車站補習要回家的路上，赫然發現翔跟我同家補習班！

「妳不是小呆旁邊那位同學嗎？」我正要走出補習班的門口，翔在後面叫住我。

「啊我不是和你同班？」是怎樣？好歹我在小呆旁邊聽你們聊軍曹也聽了快兩個禮拜，難道都沒發現我也是你們班的喔？

「好啦！開玩笑的！只是每次我和小呆在討論軍曹妳好像很不爽，所以都不太敢跟妳說話……。」他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那時的臉真的有那麼大便？」話一出口，自知說錯話，不該那麼沒氣質，正想道歉的時候，翔回了一句。

「嗯嗯！很臭很臭！」過了兩秒，我大笑起來。景美終於有跟我一樣的人！好開心喔！

而且我也發現阿！除了都很豪氣這件是相同外，我們同樣熱愛NBA！不過他支持的是熱火，我是活塞，要到總冠軍賽前都會互嗆對方，不過因為東西分區的關係，兩隊很少會交戰，不然我和翔一定會打起來！

除了NBA，世足賽的時候我們也曾經一起瘋狂過，一補習完，我們就會衝回在信義區的他家，他家雖不大，但很別緻。我們會一起坐在他們家的隔音室，拿起加油棒，瘋狂的怒吼！偶爾小呆也會加入我們的盛會，但她通常被吩咐要多帶可樂，翔他家的可樂不夠。我們常常一起玩到快十點，我才匆匆忙忙趕著回家，所幸我住在他們家對街後面幾條巷子，多努力奔跑幾乎都可以趕上門禁時間。

和翔相處久了，發現他除了開朗，像個大男孩一樣，同時也是個生活白痴！

某一堂的家政課，我們要製作月餅，翔和小呆還有我一起做內餡，赫然發現，我們的成品吃起來是酸的！

「是餡的問題。」小呆認真的推斷。

「怎麼會？翔，你放的不是鹽巴嗎？」我問。

「我放的是這瓶，」翔把一瓶標著黑醋的瓶子拿給我：「我還正在思考鹽巴和醋有什麼差別。」

當場，我好想吐血！天啊……。

「你真的不知道醋和鹽巴的差別？」小呆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相信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一臉傻呼呼的樣子，簡直和他的俊臉不相襯，那種感覺有點像林志玲在學許純美『我學猴』的動作。

我只能承認，每個人都有缺點。

但是翔的個性深深吸引我，他和小呆的單純，讓我天天和他們膩在一起，最後，就變成別人口中的死黨了吧？